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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画人传》~第243篇伍瑞隆诗书画皆能，尤其是一手墨牡丹，名震岭南内外，风头无俩！文／卢秀辉伍瑞隆（1585—1668）字国开，又字铁山，别署鸠艾山人，香山县大榄都西头坊（今中山市小榄镇永宁）人。伍瑞隆的父亲伍枝桥，也是乡间不得意的儒业中人

《画人传》~第243篇

伍瑞隆诗书画皆能，尤其是一手墨牡丹，名震岭南内外，风头无俩！

文／卢秀辉

伍瑞隆（1585—1668）字国开，又字铁山，别署鸠艾山人，香山县大榄都西头坊（今中山市小榄镇永宁）人。

伍瑞隆的父亲伍枝桥，也是乡间不得意的儒业中人，以文学儒行在乡里教书育人。伍瑞隆的外祖父刘士腾，也是香山人，为嘉靖进士，曾任江西安仁县令，致仕之后归乡，以教导子孙为务。伍瑞隆的姨兄何吾驺为崇祯年间礼部尚书、阁臣，何伍二人的母亲为亲姐妹，他们二人系姨表亲。伍家为香山旧族，从他的母亲的出生就知伍家来头。伍瑞隆有《舟中》一诗，诗云：

皎皎亮月，丽于中流。

明星荧荧，载沉载浮。

愿言思子，我心孔苦。

薄尔行迈，在水之浒。

昔我往矣，雨雪霏霏。

今我来斯，秋草萋萋。

子爱羡锦，我有竹素。

集为子赠，将子无怒。

种得萱草，不如无忧。

临川怀人，不如放舟。

天启元年（1621），伍瑞隆乡试第一，获得了解元。可是，在天启五年的会试中，伍瑞隆只中了副榜。何谓副榜，就是中了会试，没有能进殿试，与进士无涉。伍瑞隆心灰意冷，做了一篇《惜士不遇赋》随返回家乡，再用功潜心读书，博涉旁通，“文自典午，诗自中晚以下，夷然不屑也”。崇祯七年（1634），他再次到北京参加会考，而他的表兄何吾驺已经是礼部尚书了。伍瑞隆在《凤箫词》一诗中写道：

佳人卷幔临秋风，欲学吹箫淩碧空。

敛态双蛾柳波绿，含羞满面莲花红。

魂销宋玉应墙上，肠断陈思是梦中。

向晚相留斗芳草，紫薇窗下数芙蓉。

伍瑞隆这次仍然没有中第，从他1621年中解元算起，到崇祯七年（1634），约15年间，都不能中式。不过，因为姨兄何吾驺的原因，他在北京与黎遂球等人交游，并有诗文流传。又过了四年，崇祯十一年，伍瑞隆才当上了化州学正，任职期间，他曾订正新修的《高州府志》。崇祯十四年，伍瑞隆的机会来了，先是任职翰林院待诏，后又任户部主事和户部员外郎，此时他在京师交游更加广阔，与周亮工、陈洪绶等人结社，和曹溶更是交好，诗文往来唱和极多。崇祯十五年，他受朝廷派遣，去河南担任大梁兵备道。他在《咏怀》中说：

周生绝代彦，混迹流伍间。

四十名不成，慷慨登词坛。

神悟通八极，俯仰周苍寰。

肝胆照白日，高谊青云端。

一言托生死，千金何足言。

富贵岂不好，中怀非所欢。

一朝忽长逝，墓草秋复班。

寂寞念吾友，斯人良独难。

崇祯十七年，李自成攻入北京，明王朝灭亡，此时的伍瑞隆正在南游黄山，福王朱由菘在南京组建弘光小朝廷，伍瑞隆立即由安徽往南京，参与新政权。顺治二年，南京城破，王铎、钱谦益等率一众官员在大雨中请降满清。伍瑞隆辗转由南京至襄阳、衡阳，最后回到广州。而此时唐王在广州继位，改元隆武，特进伍瑞隆为太仆寺正卿。他的姨兄何吾驺则为隆武政权首辅。

当年，清军攻破广州城，唐王殉国。黄宗羲在《行朝录》中说：“十八日，杀诸王之在国者十六人，何吾驺、顾元镜、王应华等降。”唐王死后，桂王朱由榔在肇庆即位，前大学士陈子壮等率部在岭南举义旗反清。陈子壮被俘后，送至广州处斩，陈子壮临刑骂不绝口，并大声呼高皇帝、烈皇帝不绝于口，与麦而炫同日死于市。黄宗羲记述道：“是日，佟养甲命何吾驺、黄士俊、李觉斯、叶廷祚、王应华、伍瑞隆、关捷先、陈世杰等观之，养甲问诸降绅曰：‘诸公畏否？’皆鞠躬曰：‘畏。’亦有改容诧曰：‘真忠臣，真忠臣。’”黄宗羲说伍瑞隆亦降之。

清兵入广州时，伍瑞隆也被捕了，不知何故又被放还。伍瑞隆仍归香山大榄，在飞驼山下西头坊结庐，庐于鸠、艾两山之间，仍隐居，从此自号鸠艾山人。其间常与鼎湖山和尚道邱以诗相唱酬。诗曰：

我岁乙酉夏，师年丙戌春，

所争九个月，同作七旬人。

老官曾何补，名僧自有真。

鼎湖山月白，为照劫灰尘。

广州陷落后，伍瑞隆的姨兄何吾驺投降了清人，保住了性命，乞休明史，把抗清的重臣何腾蛟污蔑为盗贼，时人评价“吾驺修史真羞死”。李成栋反清后，何吾驺复任南明天官，以李权、杨钟等人为鹰犬，继续扰乱南明。袁彭年与何吾驺同时降清，但鄙视何吾驺的为人，两人互相参劾。昭宗派马吉翔进行调解，没有成功。何吾驺与夏国祥勾结，又被金堡、丁魁楚、赵昱等人参劾，称病请休。广州再次陷落后，何吾驺剃发易服降清。

伍瑞隆后来还在靖南王府举办的无遮法会出现过，与当时的地方官等人也保持了良好的关系，但他不再出仕，而是回到香山隐居，伍瑞隆在1668年时尚在，不久逝世。伍瑞隆在《夜宴》中说：

清月上初半，明星灿且稀。

条风动嘉树，冉冉当窗飞。

佳人坐清夜，眷此不知疲。

华灯扬素彩，金鳞鲙玉卮。

春兰发深谷，芳馨被长陂。

高扬何袅袅，芳华不自持。

愿子同欢爱，嘉会常及兹。

晚明经过两三百年的酝酿和发展，筑基于明早期的人文精神，江南经济文化有了飞速的发展，岭南地区也摆脱了以往的寂静，艺术和经济乃至在政治上都有不俗的表现。明代晚期的广东画坛，书画家大半是文化素质较高的文人士大夫。人物画如佛道题材的壁画，已被文人舍弃，山水画中更多的出现了隐居、送别等题材。花鸟画也追求小幅、折枝、局部写生等。伍瑞隆偏居岭南，广东地区不产牡丹，而他的绘画题材占大部分的是墨牡丹，间有零星的山水、竹石作品，他反复作牡丹图，除了代表富贵的花语，还是清高脱俗的士子自喻，清雅的牡丹是明清文人的更高的精神追求。伍瑞隆显然受到了江南地区的绘画影响，时风也随着文化交流的影响，刮到了岭南地区。

伍瑞隆在画方面，师承赵焞夫水墨花卉，尤其于水墨牡丹画最卓有建树，名盛一时。伍瑞隆所作全为水墨，他在画水墨时有丰富的经验和手法，老干以淡墨干笔画就，并露出飞白，以突显木本的苍劲，而新枝新叶则用饱满浓墨以显精神，一丛花中却以勾画和点积两种方法绘制花朵，自然状态下的牡丹自然不会一丛长出两朵颜色完全不同的花，画面处理方式在寻求变化。而且勾花法处理的花瓣并没有把轮廓勾得很严密，而是虚虚淡淡的，笔笔之间常露出空隙，点乱法处理的花朵与花瓣之间的界限并不清楚，写意画中的牡丹一笔一画都非常清楚地勾画，那么画作会堕入恶俗的趣味，而适度的虚的、含混的笔触会更好地营造花朵的厚度。他在《春夜》中说：

南风吹早春，燕语娇欲醉。

空堂坐来暮，清寂不忍睡。

初月如佳人，隐映出云际。

盈盈入窗户，娟娟映衣袂。

情人临夜弹，笑歌发清秘。

仰视青云飞，俯察春波逝。

放怀既有馀，好友惜未至。

此意谁能解，千秋漆园吏。

伍瑞隆在具体绘画技法上，使用了周之冕的“勾花点叶法”，产生了不同的味道。使绘画抛弃了物态外形的拘束，变得更自由，变得可以承载更多的情意和思想。他画墨牡丹的笔势是奇纵豪放不受约束的，水墨淋漓，注重以墨色的浓淡表现牡丹之神态，将牡丹转化为一种高洁、脱俗之态。清康熙举人刘裔烗曾称伍瑞隆的水墨牡丹是：“笔势飘逡，苍劲如将军挺矛挥槊，又如二八佳人轻盈妙舞。”

伍瑞隆的书法以草书最为擅长，其书得法于东晋王献之，又参合唐代张旭、怀素的笔意，结构秀逸自然，用笔挥洒自如。他善于在字体的大小粗细和墨色的浓淡方面下足工夫，变化万端。他的草书有别于一般画家的意笔草草，而是硬朗道健，墨韵明净，别有一种意趣。李履庵《关于何吾驺、伍瑞隆史迹之研究》云：“瑞隆书法，出入羲、献父子，乃转为画名所掩，明季邢、张诸家，当不及瑞隆之圆劲飘逸。八十以后，犹能作行草，精妙臻绝。虽自谓老年不喜作字，亲友见索，经年不应，然所作书神光离合，令人见而色舞。”

伍瑞隆诗、书、画、酒皆能，他在家乡小榄开雩溪诗社，擅写竹枝体，泛咏榄溪本地风土。他写的竹枝词通常仅笼统冠“竹枝词”三字标题，甚至以杂咏题赋冠名，标题前不署地名，其作品在明末清初岭南竹枝词中具一定代表性。他著有《怀仙亭草》、《零乐林草》、《临云集》、《辟尘集》、《金门草》。《白榆草》、《石龙草赋》、《铁笛草》等。

卢秀辉有《为伍瑞隆国开歌》一首，诗云：

山阴雨声千壑断，

岭南氤氲万难收。

北斗夜人惊雁群，

故乡云过忧心流。

牡丹弄蝶花烁烁，

水墨愁纸旧山白。

欲画心事先呵冻，

飞泪已伴鸠艾宅。

尊空觉天低云风，

竹枝晴光压花丛。

长吟断魂愁见人，

我生何累归隐翁。

瘴疠除洗余情惜，

萧条烛窗俗事益。

年年花事更贪久，

日日春风催相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