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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是清明了,春风拂面的暖也挡不住这个时节里悄无声息的哀伤。今天,我又一次翻开父亲大学时的笔记本,见字如面,我对父亲的想念随着泪水汹涌而出。父亲离开我们5年了,时间没能消磨掉悲伤,而是沉淀了我对父亲所有的记忆和思念,把它们泼墨成一轴长卷,留存在我的心里。
父亲是1960年被保送进西军电的(现在的西安电子科技大学)。 1965大学毕业后分配到北京航空航天部二院第25研究所工作。他是中国国防事业里千千万万工程师中的一员。那个人群里的普通人,在我和弟弟的心里是温暖的,胸襟如海的父亲。在母亲的心里,父亲就是她的全世界。父亲和母亲从青春年少的初中高中时期就是同窗,又一起被保送到同一所大学学习成为校友,毕业后又很巧在同一家研究所工作成为同事,最终这似乎早已天注地缘分牵着他们走向彼此,成为相伴一生的亲密爱人。父亲性情宽厚善良,坦诚无私,勤勉敬业。他一生坚守着自己的原则,在原则面前不会让步。我和弟弟长大成人后才慢慢懂得,那些父亲恪守的原则正是他们这老一辈知识分子骨子里的正义和担当。
父亲很疼爱我们,但不是溺爱。他从不说打击孩子的话。上学时我们遇到数学上的难题时,他会很耐心地讲解。以前我们对他的耐心太习以为常了,现在才知道我们作为他孩子是多么幸运。我不知道有多少父亲会不耐其烦地给孩子讲解数学题,而且不急不躁。父亲的爱就像他那厚厚的宽大手掌,温暖而安全。父亲的爱就像他的声音,低沉浑厚。父亲是个寡言而内敛的人,当我们聊天笑得前仰后合时,他也只是会在旁边露出微笑。他一生中似乎很少大笑过,母亲说父亲从年轻的时候就一副沉稳持重的样子,仿佛从没年轻过。我们成年后,无论是自己选择事业还是选择伴侣,父亲有提建议,但也从未干预我们的选择。我当年30多了,还没结婚,父亲虽然也很为我担心和焦虑,但是他没有给过我压力。只是那一年给我过生日干杯时,父亲说:“爸爸希望明年生日时,会多一个人坐在这儿和我们一起给你庆祝”。听着父亲这句话,我的鼻息有些酸楚。父亲也没再多说了。我每次工作去外地时,父亲只说一句话:管理好自己。我知道这五个字后面省略的千言万语都是他的牵挂。我生日的早晨起床后,会看到桌子上有父亲给我写的祝贺生日打油诗。而我看到后会觉得又是打油诗。现在为人父母的我才真正懂得那每一个生日,父亲放在我床头桌上的小诗,是他爱孩子最真切的表达。
我恨自己当年如此没心没肺,不懂珍惜,没有收藏好父亲用心写下的一页页小诗。
2016年12月18号父亲突发大面积脑梗,最后一次父亲还有意识时,是被护士从ICU推出来做CT, 父亲嘴里插满了管子,我紧紧握着父亲的手,母亲一直在温柔地跟父亲说话,但是他已经不能说话了,眼睛也睁不开了,我跟父亲说:爸爸 ,我们都在呢,您一定会好的,您听见了吗?一行泪水从父亲的眼角流下...... 那是父亲最后一次和我们交流,没有声音,就像他生前一样,他生命的最后时刻依然是这样默默的......
父亲的笔记本在我手里,我亲爱的父亲。我忘不了那正值好年华的您,骑着二八自行车下班回来,我和弟弟冲过去,抢着要骑,我们那时还只能掏裆骑,您经常在后面跑着帮我们扶着自行车。我忘不了,您包的好看的饺子,一个理科生,却很讲究做菜要色香味俱全,摆盘也一定要漂亮。我忘不了您叠的四四方方整齐的被子。我忘不了父亲写书法时,嘴角也会微微扭动,仿佛也在随着手用力。我忘不了父亲70岁那年,终于抱上自己的大孙子时脸上的喜悦与慈爱......
我亲爱的父亲,看着这一页页笔记,我的眼前浮现出您莘莘学子的样子,那个朝气蓬勃的青年,那个努力的学子,后来也努力认真自律善良地活了一生!
见字如面,亲爱的父亲,我们爱您永远永远!
马楠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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