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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文宗咸丰三年(公元1853年),农历癸丑年。此年,一件足以影响中国历史走向的泼天大事正在长江流域的两江两湖间隆隆上演。从广西桂平县金田村起兵的洪秀全一路攻城略地,所向披靡。3月29日,太平天国定都南京,改名天京,建立了与大清王朝对峙的农民
清文宗咸丰三年(公元1853年),农历癸丑年。此年,一件足以影响中国历史走向的泼天大事正在长江流域的两江两湖间隆隆上演。从广西桂平县金田村起兵的洪秀全一路攻城略地,所向披靡。3月29日,太平天国定都南京,改名天京,建立了与大清王朝对峙的农民革命政权。也是在这一年,夏秋之季,南方连月阴雨,江水暴涨,长江沿线,汛情危急。据《石首县志》记载,“咸丰二年(公元1852年),马林之江堤(指藕池大堤,笔者注)溃,民力拮据未修”。咆哮奔涌的江水沿先年在公安和石首交界的天心洲附近的藕池大堤决口流向华容西境,夺占华容河西支。咸丰十年(公元1860年)长江再发大水,在原溃口下游冲成大河,成为分流荆江洪水的河道。自此,在两湖的地图册上,便标注了一条新的河流——藕池河。
横空出世的藕池河打破了江北堵口、荆江大堤形成后江湖关系持续300多年的平衡,也极大地改变了其流域一带的地理格局。藕池河水系紊乱,江流入口后,主要分为东、中、西三支。东支流经华容,注入东洞庭湖。沧海桑田,藕池河入湖口几经变化,最先是在插旗入北湖经旗杆嘴下洞庭,民国二十一年,此口基本断流。光绪二十三年(公元1897年)南安老垸土坑被洪水冲开,河水折向东南,绕新河口、杨林所,南流经北孤儿垸出舵杆洲后,北流东浃出乌龟洲。民国二十四年,新开引水河,经刘家铺北折曲流良心堡,从下壕坝入湖。1958年冬,钱粮湖大垸围挽,进出良心堡的洪道被堵口,新开刘家铺河作为入湖水道。然而,不管入湖口如何变化,有一个地方却始终无法绕开,那就是鼎鼎大名的注滋口了。
注滋口位于藕池河的南岸,因最初此处河道弯曲,形如锯齿,又是藕池河下泻洞庭湖的入口,一些往返的船民便以锯齿口相称,久而久之,逐渐演变为注滋口。世人习惯于把某一条河流比作母亲河,取譬其丰沛的河水浇灌两岸恰如母亲甘甜的乳汁滋养生命,藕池河流“注”于此,“滋”生大片洲土,自然是不争的事实,从这个意义上看,易名“注滋”既文雅又传神。相传岳州知府魏奎(字景熊,任期为1907.11~1910.12)游历至华容南山之沈家山,观藕池河入湖形势,闻乡老传说,好舞文弄墨的魏知府欣然认可了“注滋口”这一称谓。据考证,光绪壬午年(公元1882年)编定的《华容县志》尚找不到注滋口这一地名。蔡元培任北大校长期间,该校新订的《中国地理明细图》中,注滋口地名被刊入,这是迄今发现最早的注滋口地名记录。
注滋口有狭义和广义之分。狭义的注滋口即注滋口集镇,它有一个极富想象力的别名——注市,这与鲇鱼须别称鲇市类似。成立于1951年的注市镇于次年成为县属镇,最初不过几条街巷,数千人口。广义的注滋口则是指注滋口镇所管辖的区域,现今的注滋口镇是由隆西乡、幸福乡乃至新洲乡和注市镇经过无数次整合的产物。如果把时间再往前移一些,团山以南的区域在1952年以前曾是岳阳县的辖地,新中国成立之前岳阳县仁义乡乡公所就设在杨林所。据原岳阳地委书记张月桂在《接管河西区》一文中回忆,时任乡长方先炎治下的团防局拥有60多条枪,实力列河西四乡(仁义、全义、奉清、永益)之冠。
迤逦而来的藕池河将长江上游大量的泥沙倾注到洞庭湖,统计资料表明,藕池河的年均输沙量达6460万立方米,泥沙淤积的湖洲每年可达6万余亩。土地是财富之母,是生存和发展的基础,几千年来,中国老百姓对土地有一种近乎偏执的热爱。“出于五鹿,乞食于野人,野人与之块,公子怒,欲鞭之。子犯曰:‘天赐也。’稽首,受而载之。”(《左传·僖公二十三年》)天赐的神圣土地点燃了亡命的晋国公子重耳心中的希望之火,这则发生在2600多年前的故事可以说让中国人刻骨铭心。无主的淤洲催熟了大量移民的淘金梦,“气象云蒸,五方之人源源麋集”,围堤筑垸。例如,咸同年间,藕池、松滋相继决口,泥沙淤出广袤近两二百里的“南洲”。光绪二十一年(公元1895年),湖南巡抚吴大澂上奏清廷,划割华容、岳阳、汉寿、沅江、安乡、常德六县交界之地,获准在乌嘴设置“南洲直隶厅抚民府”,与注滋口比邻的南县就是这样诞生的。
中国历史上著名的自发移民运动,人们常挂在口边的不外是闯关东、走西口和下南洋,而奔湖洲常常被研究者所忽略。其实,有清一代,随着生齿日繁,因湖洲围垦而引发的移民潮一样波澜壮阔。在注滋口老街,就曾立起过湖北会馆和长郡会馆等建筑,显然,这是移居于此的人相互抱团起暖而捐资兴建的活动场所,一定程度上反映了这里的移民特色。在这里,随便与一个老人攀谈,问所从来,他们很可能会给出一个完全不同的答案。现年八十三岁的刘家喜在国庆路有几个临街店面,日子过得十分殷实。他说,祖父当年从监利县棋盘乡棋盘村到这里落户时,注滋口还只有几个茅棚。住在塑料厂的曾清泉已年过八十,他祖籍江西丰城拖船埠,据他回忆,其祖父流落到注滋口开药店是在民国十年前后。举家已迁到海南的杨冬生曾住在注滋口东街2组83号,他祖父是岳阳县筻口镇杨华村人,估计是民国十年前来此创业的。市文联原党组书记、国家一级作家吴东明清楚记得,他的祖父母是民国二十五年从益阳县(今赫山区)来注滋口定居的,最初在幸福垸一带开小荒。当年,操着公安、石首、监利、汉口、安乡、汉寿、沅江、常德、澧县、岳阳、湘阴、望城、宁乡甚至湘潭、邵阳等各地方言的芸芸众生,怀揣着几乎相同的梦想,来到注滋口这片人地两生的湖洲荒滩上打拼,只是经过岁月的磨合,这些方言差不多都被强大的华容话所同化。
是谁铲下湖洲的第一锹荒土,升起注滋口的第一缕炊烟?这可能是一个永远的历史谜团了。大约是在光绪十一年(公元1885年)前后,注滋口开始涌入垦荒的队伍。第一批在此登陆的,也许是漂泊洞庭的渔民,也许是家徒四壁的佃农,也许是避祸潜逃的案犯……他们在这里搭起了茅棚,支起了铁锅,挥起了锄头,也将种子播撒在这片荒洲之上,围垦的序幕就此拉开。围堤筑垸充满辛酸,也饱含血泪。“公讳取士,字悬鉴,号波臣,印炳坤。世居天井山南麓……公与其三弟,俱县之庠生,父子兄弟名噪县乡,时人艳称之。公体质丰伟,膂力过人,善骑射。光绪甲午科游庠,辄为巴华临平四县冠。后值杨林所痞徒侵占洲土,酿成巨祸……避地汉阳,迄辛亥鼎革乃归……”这是本族家谱《悬鉴公传》中的一段。光绪二十八年(公元1902年),家族中代表人物江波臣为争杨林所洲土,引发械斗大案,导致其弟江梅村身陷囹圄,自己亡命汉阳。围垸之初,豪强地主仗势强占土地十分普遍,此传所录史实不过是无数械斗案中的一个。另外,此传还可传递这样一个信息,即1902年前后,围挽洲土至少已深入到杨林所一带。不断围垦出来的洲土,吸引各方势力在这里角力,例如孤儿垸就是湖南孤儿院第三分院的院产。湖洲围挽不仅有私垦,还有官修,晚清及民国政府先后在这里设立了负责筑修的机构。1921年秋,任湘军第2师6团代理连长的彭德怀驻防注滋口,秘密处决了当地恶霸地主兼税务局长、堤工局长区盛钦(其兄为湖南省督军署少将参议)。这则广为传诵的故事,也可从一个侧面反映注滋口当时的社会面貌。
商人的嗅觉永远是最灵敏的。不断涌入的围垦大军,让精明的生意人看到了商机,于是,在注滋口渐次有了商铺。光绪三十一年(公元1905年),在藕池河南岸沿渡口一线已支起了9户小摊。民国初年,店铺已发展到40多家,注滋口已略具茅市雏形。彭德怀驻防的1921年,集市居民已达300多户。抗战爆发后,汉口、长沙、岳阳等地商户陆续到此避难经营,地处洞庭湖一隅的注滋口在战火硝烟中竟意外地迎来了短时的繁荣。至1940年前后,注滋口集市商户激增到1000多户,居民近万人,在南(县)华(容)安(乡)一带盛极一时。尤其是因为6户汉口商人的进驻,一下子拉高了这里的商业档次。周卫生堂、李广记、谦信永、福裕祥、华盛酱厂……各种堂号的招牌夺人眼目,由于资足货多,市交兴旺,“小汉口”的美誉不胫而走。1943年4月,日寇侵占注滋口,铁蹄过处,繁华不再,镇上商户锐减至100来户,居民降至2000人左右。抗战胜利后,尽管商民相继回迁,但延至解放前夕,商户和居民仅及鼎盛时的一半而已。
位于注滋口福音堂中街的仁义堂见证了这一切。仁义堂始建于1936年,1939年竣工,是一座以连续拱廊为主体,兼具中国古典建筑元素,融入西方古典主义风格的欧式建筑。仁义堂的主人叫罗德尚(1917~1987),他先在岳州某学校读书,后入国立武汉大学深造。仁义堂的设计图纸是罗德尚请一位英国教师绘制的,据说,建筑此堂共耗资一担光洋。罗德尚的祖父罗朝赞,世居南山罗家嘴,在华容、安乡均有田产,富甲一方。南山一带曾盛传“罗财主的老婆多得睡不过来,就在连铺上一链(滚)”。查华容学坡罗氏家谱,罗朝赞一生仅娶了三房太太,他的次子罗福庆也只娶了六房太太,可见此说有点夸张。罗氏应该凭其雄厚家资在注滋口一带围挽或购置了大量垸田,不然,断不会凭空在此筑修豪宅。此宅1943年至1947年先后作为日军和华容县东庆乡乡公所的办事驻点,1950年土改时收归国有,一度成为注市镇政府或派出所的办公用房,2011年被湖南省人民政府确定为第九批重点文物保护单位。
提起何华昌商号,现在的注滋口人可能会一片茫然。然而,上世纪四十年代中后期的何华昌商号,的的确确铸就了注滋口的一段商业传奇。何华昌的老板俚称何二爹,当时50多岁,在街东头开设绸庄花行,雇用的店员达100多人,是当时注滋口公认的首富。何华昌在华容、南县、安乡、沅江等地大量收购棉花,然后船运至沙市、汉口、岳阳以及长沙等地,在注滋口独步江湖,罕有其匹。市井商贩,欲与结交,傍其生财;往来官绅,杯盏应酬,互为援引。何府一时冠盖云集,门庭若市。解放前夕,何华昌突然停业。何二爹举家迁往汉口,从此音讯杳无。他来自何方?为何突然离去?在兵匪横行的乱世又是如何左右逢源,得势坐大的?谜一样的何二爹宛若游走在藕池河的一条大鱼,当年的注滋口人曾目睹他惊人的一跃,又倏忽沉入水下,连巨尾搅动的水波也消失得无影无踪。
因为这些历史的机缘,处于耦池河东支下游的注滋口逐渐成为华容南及南县东南的商贸和物流中心。独特的地理优势和积淀出来的“小汉口”显赫声誉,为注滋口的码头繁荣奠定了厚实的基础。最初出现在注滋口码头的应该是摆渡用的小划子,后来,因为要横绝风大浪急的洞庭湖,走岳阳、下汉口,小划子便升级为木质的风帆船。老一辈的人还记得,风帆船的两边各挂一艘子划子,起平衡作用。那时,行船得看天气,遇到刮风下雨,从注滋口起锚的船只就只能弯在杨林所等候。上世纪六十年代末期,机动铁驳船兴起,运力陡增,注滋口航运公司的黄金时代悄然而至。棉包、粮食、农资、芦苇等大宗货物的转运,带动了搬运社等下游产业的蓬勃发展,罗德尚的次子罗金坤就曾在注市搬运社任队长。航运公司还开通了往返岳阳、景港和南县的客运航班(南县航班1978年停航),注滋口人津津乐道他们是最早吃到岳阳南正街冰棒的华容人,即发轫于此。直到1995年,由于河道逐年淤塞,特别是快捷的公路运输后来居上,跑岳阳的航班才在无奈中从注滋口的交通舞台上正式谢幕。
老街是注滋口的文化橱窗,这条东西长约2.5华里,宽约10米的麻石长街,是一幅注滋口的历史卷轴,其中塞满了几代注滋口人挥之不去的乡愁。当年,并立在老街南北两侧的商铺大多为木质的二层小楼,高耸的山墙,缀满铜钉的朱漆大门,在茅棚遍野的湖洲显得异常奢华。这条街,存储了一个时代堤工佝偻前行的背影,商贾迎来送往的喧嚣,也回响过日寇令人恐怖的军靴声。祖籍石首县岳军乡的黄松龄(1898~1972),幼年就住在东街,他父母早丧,由祖父抚养成人。黄松龄1919年毕业中央法政专门学校,后来投奔革命,建国后先后出任天津市委宣传部长、国家高等教育部副部长兼中国人民大学副校长,他于1955年被聘为中国科学院哲学社会科学部委员,是老街走出的著名经济学家和共和国高级干部,也是老街人永远的骄傲。随意翻捡一下老街的记忆碎片,一个曾被街邻昵称为杨家喜婆的老太太至今还被老一辈的注滋口人念起。贤淑善良的杨家喜婆是原东庆乡乡长杨宜人的夫人,她曾多次在老公的枪口下解救罪犯,这其中当然也有不少革命者。懂得感恩的注滋口人记下了她的善举,建国后,饶是政治运动风起云涌,作为反革命家属的杨家喜婆硬是没有受到冲击,人性的光芒穿透时空,在日见破败的老街仍璀璨出厚重的迷人亮色!
上世纪五十年代中后期,国家对工商业实现社会主义改造,粮管站、供销社、肉食站、照相馆、理发店、典当铺、牲畜交易所、旅社、银行、医院以及电影院等国有机构应运而生,老街就此拉开了蝶变的大幕。此后相当一段时间,政治运动频仍,老街镌入花甲老人大脑沟回的可能就是青春年少时在电影院享受的文化大餐了。老街先后建起了三座电影院,至今还保有两座,一座在南岳巷西,墙体上的爬山虎绿意盎然,与周边清冷的环境形成强烈反差;一座仁义堂东,也是墙体斑驳,落寞地蜷缩在逼仄的街巷,无人问津。如果扳着指头细数,老街上倒还有几件让注滋口人引以为豪的文体要闻。不知何时起,下象棋观弈战成了注滋口的街头一景,陈海丰、李潮海、吴长生、晏和浦、刘桂秋、肖正华以及方向明等皆是岳阳境内弈坛的一时之选,在寄卖店当营业员的刘成杰、医生张益清和在医院挑水的“贺癞子”贺冬友有象棋“三剑客”之美誉,其中,刘成杰和张一清是岳阳市仅有的两名湖南省棋协大师,刘成杰后来作为人才引进到岳阳,演绎了一段令人称羡的人生传奇。注滋口的举重运动也名动三湘,魏忠山、李永亮、昌文彪、李鹏等都是省内优秀的举重运动员,段德林和夏飞先后在全运会上勇夺季军,谢飞更是在第三届城运会上一举将冠军荣誉收归囊中。在老街南半里之遥,创办于1956年华容县四中,在1979年的夏秋季节曾大放了一次异彩。那一年,该校毕业生易佑福有幸成为岳阳地区文科状元并被北京大学录取,喜讯爆出的冲击波让注滋口人差不多感受了一回一夜看尽长安花的荣耀。
作为一个移民大镇,注滋口的人才现象不容小觑。异乎艰难的生活环境,磨砺出注滋口人奋发图强的性格特质,而移民群体产生的远亲优势,则赋予了注滋口人相对优良的遗传基因,不同区域的文化,也在相互交流和融合中碰撞出智慧的火花。黄震东也许是最早喝上洋黑水的注滋口人,他于清朝末年毕业于日本明治大学,后担任中央大学、华北大学等校教授,是注滋口籍的民国闻人,为注滋口人树立了读书成才的标杆。原全国政协常委、中共中央文献研究室常务副主任的杨胜群,在注滋口工作生活了27年,直到恢复高考才从这里走向广阔的舞台。注滋口孕育了黄松龄和杜占元两位共和国教育部副部长,拥有美国马萨诸塞大学植物生理生化专业博士头衔的杜占元,2018年履新中国外文出版发行事业局局长。毕业于美国哥伦比亚大学医学院、曾担任第二军医大学临床放射学教研室主任的孔庆德,被解放军总后勤部评为“一代名医”,他与浙江大学公共管理学院院长、博士生导师姚先国以及美国疾病预防控制中心研究员、美国缅因大学寄生虫学专业博士肖立华等一批专家学者共同撑起了注滋口人的学术大厦。注滋口代出英才,令人为之侧目,石时态、刘国柱、张放平、余先端,宋再钦、曹英华、谈正红、揭志文以及王德华……与人谈起这些耳熟能详的名字,注滋口人的脸上总荡漾出丝丝掩饰不住的得意神情。众多从这方土地走出的各界精英,如群星在注滋口美丽的夜空熠熠闪耀。
“通天人物”贺凤生在注滋口家喻户晓,值得一记。贺凤生(1932~1992),祖籍湘潭县竹鸡塅(现韶润村),其父贺晓秋是毛泽东姑妈的儿子。1927年,毛泽东在韶山受军阀追捕,贺晓秋冒着生命危险护送表兄脱险,并拿出身上仅有的几块现洋给表兄做路费。嗣后,他被迫逃亡,先居南县光复垸,1939年举家搬至岳阳县管辖的隆庆垸(今隆庆村)孤儿院码头落籍。1961年11月,时任隆西公社隆庆大队第六生产队队长的贺凤生做客中南海。贺凤生在他的主席伯伯面前打开了话匣子:“主席,我想请你到我们那里去吃几餐钵子饭,吃食堂饿死人啦!食堂不散我不回去了。”毛泽东说:“好一个开头炮。讲下去,讲下去,我说过不管什么意见都可以提,骂娘也可以,讲给我听。”于是,贺凤生一五一十地向主席讲了许多发生在自己身边的故事,这些土得掉渣的情况汇报,引起了毛泽东的高度重视,直接促成了1962年春七千人大会的召开。1986年,作家艾湘涛写成报告文学《通天人物》,1991年,湖南电视台依此拍成电视剧《毛主席和他的乡亲》,贺凤生由此闻名天下。民间版的贺凤生俚俗故事也有许多,皆妙趣横生,兹录一则。贺凤生从北京回乡后,迅速窜红,一度出任省革委会委员、岳阳地区革委会副主任,请他作报告的单位不断。一天,贺凤生从钱粮湖回到注滋口,被某领导发现,好说歹说,一定要他给群众作场报告再走。眼见盛情难却,贺凤生只得打拱告饶:“我今天是来捉猪崽的,不是来作报告的。”
注滋口因水而兴,也饱受水的肆虐。注滋口湖洲围挽之初,堤垸溃决如同家常便饭。新中国成立后,注滋口先后遭遇四次洪水溃垸,其中,1954年8月和1996年7月两次溃垸几乎让注滋口罹受灭顶之灾。出于防汛的考虑,上世纪六十年代中期,原隆西公社在紧临注滋口集镇的南面修筑了一条巴围堤,自此,注滋口集镇就被局限在南北两条大堤之间的船形区域,发展的手足被牢牢缚住。防汛和发展如何兼顾?1992年5月,在平静了三十多年的注滋口引发了空前的内堤存废之争,洪水尚未至,舆情已滔天,废堤工程就此搁浅。1998年特大洪灾过后,镇政府抓住国家政策利好,启动卡口扩宽工程,并全面加固藕池河防洪大堤,困扰注滋口人一百多年的水患立时得以彻底根除。2001年5月,废除内堤的请示得到省政府批准,2003年,内堤基址上开始修建移堤新街。2004年12月26日,注滋口大桥竣工通车,注滋口几代人摆渡的历史宣告终结,一个多世纪的架桥梦想成真。古老的注滋口从此活力焕发,镇容镇貌日新月异,镇域经济在时代大潮的裹挟之下,一路走高,势不可挡。
“万里长江泻大肚,狂流奔突东南走。穿州过府入重湖,挟石裹沙凝沃土。樯橹绵延增货殖,商家际会开樽俎。利分华邑半天下,名不虚传小汉口。”这是原市档案局局长朱培高题写的《经藕池河到注滋口》诗句,道尽了注滋口的今昔变迁。站在宏伟的注滋口大桥,注目注滋口,但见脚下的耦河池静静流淌,两岸长堤势如巨龙,固若金汤,远处高楼入云,沃野披绿。入夜,则霓虹闪烁,河边广场人流如织,一片轻歌曼舞的盛世图景。眼前的这一切,让人不觉兴桑田之叹,心情逐浪。注滋口,华容的南部重镇,两次入选全国“千强镇”(岳阳唯一、湖南9个上榜乡镇之一),先后被湖南省和国家住建部确定为“全省中心镇”“全国重点中心镇”,魅力四射,朝气蓬勃。
刘原